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的音乐重构认同
摘要:本文依托笔者在国家艺术基金2016年度资助项目“藏羌彝多声部艺术作品创作实训”中的学习实践,以西南民族大学艺术学院的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作品为例,对藏羌彝多声部音乐从原生形态到以音乐为符号、以舞台为载体重构的新生态艺术形态,以及当下主流艺术院校对传统民族音乐的认同和传承方式等展开分析,探索传统民族音乐的传承与创新路径,寻求民族音乐的文化认同,以期更好地发展本土艺术教育,并构建民族音乐的保护和传承平台。
关键词:藏羌彝多声部音乐;新生态;民族音乐
2017年,笔者参加了国家艺术基金2016年度资助项目“藏羌彝多声部艺术作品创作实训”的学习,深入了解藏羌彝多声部音乐艺术的重构情况。此项目集传承、传播、教育等功能于一体,系统挖掘原生态藏羌彝民族音乐的典型乐汇、音乐动机、音乐表现形式、服装配饰以及文化符号等,从而对藏羌彝多声部音乐进行重构。
一、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的重构路径
由于各民族间的大融合,尤其是民族地区生活方式的变化,使文化生态更加多样性,原生的民族民间音乐退化速度加快,藏羌彝原生态多声部音乐形态的传承与传播也受到了巨大影响。在此背景下,如何使传统民族音乐的表现形态得到广泛认同,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在国家艺术基金2016年度资助项目“藏羌彝多声部艺术作品创作实训”中,学员们通过溯源藏羌彝少数民族的民俗、民风及文化背景,梳理原生音乐的采集整理、创编创作与舞台综合呈现等,可知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从田野到舞台的重构路径。其一,田野采风。通过田野采风,可详细了解藏羌彝少数民族的文化背景、民俗民风、音乐形态等。这种田野采风可以是深入民间,也可以是进入课堂。如本项目的彝族音乐田野采风就请来彝族“卓卓文化”民间音乐的传承人和彝族宗教毕摩传承人进行讲授,非宗教祭仪场合的毕摩音乐展演是以音乐为载体的艺术传播,不具有宗教功能。藏族音乐田野采风最具代表性,项目组学员观看了阿坝州歌舞团的表演,并前往阿坝州马尔康脚木足乡采风。在当地组织的节目里,身着节日盛装参加表演的村民以中老年为主,因青壮年大多外出学习、工作或远离家乡生活。在交谈中得知,现在年轻人大都外出生活,很多人已经不喜欢也不会演唱这些歌曲了。这种现象引发了我们的担忧,生活环境的变迁与生活方式的改变对民族原生态音乐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其二,编排创作。新生态音乐艺术作品的创作遵循艺术作品的一般规律,挖掘、整理原生态音乐文本,全方位、多角度分析音乐,运用音乐专业技巧对作品进行呈现,以体现少数民族的生活乐趣,展示并传承少数民族的历史文化。在音乐旋律方面,分析原有旋律的风格类型和结构特征,从而使新设计的音型与织体能够烘托、渲染原有旋律,并使原有旋律的表达更加温暖,更能表现藏羌彝民族的性格特征。在和声配置方面,和声节奏规整,音型与织体布局具有相对的稳定性与持续性,随乐句或乐段的变化而变化,和声进行脉络清晰。在编配伴唱音型方面,力求简洁流畅,符合少数民族音乐的旋律风格。为此,可将某一种音型与织体作为歌曲编配的主要手法,再进行发展、延伸、对比、再现等。此外,在作品编配中还可适当加入说唱艺术,以恰当的节奏型配以藏羌彝民族语言的常用语气词,并运用富于特质的语气词作为节奏型的衬词。其三,舞台呈现。舞台呈现是艺术实践的重要步骤。在技术上,要进行合唱技术训练,包括气息、咬字、吐字、音准、节奏、情感等;在文化上,要注重服饰设计、礼仪、穿戴等;在表演上,要进行多声部演唱的二度创作、舞台编排;在舞台设计上,要关注灯光、音响、画面、背景等环节,以综合展现藏羌彝民族的多声部音乐艺术。以作品《羌音羌情》为例,其重要道具为羊皮鼓,此鼓是羌族典型的打击乐器,因此在作品中,羊皮鼓不仅是道具,同时也是乐器,随音乐的律动而呼应。羊皮鼓的表演多在舞蹈段落的间隙进行,突出鼓的表演,渲染热烈欢快的气氛,与粗犷质朴的羌族舞蹈动作浑然一体,使作品具有了更多的羌族符号。另外,创编舞蹈动作时还要考虑动作幅度,过大会影响演唱气息,过小又会丧失应有的韵味。对羊皮鼓的运用也十分讲究,鼓与舞蹈既要相互展示,又必须协调,不显累赘。
二、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的特点
藏羌彝多声部音乐在旋律、节奏、节拍、音色和结构等方面均具有典型的符号性特征,声音也富于独特的风格特点,服饰、道具等更是具有显著的藏羌彝民族特征。可以说,符号性是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旋律形态、节奏样态、结构规模的显著特征。具体来看,其共有五个方面的特点:一是伴奏方面。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还原田野中的原生表演形态,用无伴奏合唱手法进行编创,适当加入民族色彩性乐器,通过变音强化民族音乐色彩,用人声模拟民族乐器的声音,以突出自身鲜明风格。二是语言方面。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使用民族母语演唱,用罗马字与汉字读音相结合的办法标注歌词中藏族、羌族、彝族的母语发音,以便作品的传唱、传播与传承。其中还常常加入各民族语言常用的语气助词,体现出浓郁的民族色彩。三是声音方面。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在保持少数民族原生态发音的基础上多借鉴现代声乐的发声技巧,与合唱相比声音更偏自然,在音色的明暗、声音的连接、情感的宣泄以及音乐的表达上均有提高。四是音乐方面。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的旋律以民族五声调式为主,五声音阶加入半音以改变音乐色彩。和声主要以二度、四度、五度为主的色彩和声进行,并大胆运用大二度增强碰撞,强化不和谐感,这是受到了民族乐器的影响。二度和声的运用使作品体现出鲜明的民族性,与此同时,四度、五度、八度和声的频繁使用以及作品中寸词的使用,都使作品呈现出空灵、缥缈的效果。五是舞台方面。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在舞台动作的编排、多声部演唱的二度创作、舞台艺术展演以及合唱技术训练、服饰设计等方面都注意凸显民族特色,如加入羌族的刺绣动作,服装色彩多用藏族的黄色、白色,羌族的桃红色、黑色,彝族的红色等。以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作品《羌山妙音》为例,其运用古羌族民歌的音乐原生样本,将民族五声调式运用在作品呈示部与再现部的旋律中,演唱形式为女声无伴奏多声部合唱。女生合唱的声音色彩与大自然雪山、薄雾的空灵意境相吻合,从而赋予作品神圣、圣洁的音乐形象。此外,其和声结构中大量运用大二度的不谐和碰撞向同度进行,这种非传统曲式结构的作曲手法反而使作品产生了一种全新的不和谐结构美,令人耳目一新,同时也将主旋律衬托得更加优美动听。羌族是聚居于高山上的民族,空灵与高远是其主要文化特征。这部作品着力强调民族多声部合唱音乐,突出旋律声部,注重旋律的横向对比与走向特点,弱化和声的结构关系,在乐曲中段运用民族传统音乐的说唱念白,将其处理成气声,由虚到实,由弱到强,由慢到快,随着气势的增强,速度也不断加快,最后戛然而止。此时,又回到了原来的调式、调性上。作品既艺术地表现了羌民族的音乐性格,又充分展示了演唱者的音乐素质。
三、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的重构认同
新生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是植根于民族基因的音乐符号的表达,注重挖掘音乐本体元素,突出民族性格色彩,甚至运用非民族传统调式赋予原生样本以写意再现。这种以多声部音乐形式对民族传统音乐的重构,适应现代以民族音乐教育为中心的传承特点与传播方式,体现出强烈的民族归属感、民族凝聚力和民族认同感。其一,基于本土化艺术教育的认同。中国的音乐教育深受西方十二平均律的影响,教育体系以欧洲音乐文化为中心和准则。在此语境中,多声部音乐形态归属西方,中国声乐主流则以美声为价值评判,声乐的概念成了美声的代名词,就连传统民族音乐也以此为评判标准。因此,中国传统民族音乐在教育体系中不被重视,甚至被排斥在主流音乐教育之外。主流音乐教育对自身民族音乐文化的不认同也影响了民族音乐的根基和自信。“藏羌彝多声部艺术作品创作实训”项目依托西南民族大学艺术学院,旨在培养民族艺术专业人才,使其担负少数民族音乐文化的保护与传承重任。在作品创作中,项目要求学员遵循艺术作品的客观规律,坚持作品必须源自生活的原则,注重民族的性格特征、生活特性以及历史文化等。在人才培养过程中,项目进行合理专业训练的同时,还鼓励学员走向山间田野,收集整理原生态音乐,学习如何重构原生音乐样本,在舞台上加以展现,并进一步传承、传播民族新生态音乐艺术作品。藏羌彝多声部音乐在编排、唱法、服饰等方面大胆创新,让民族多声部艺术形式趋于多样化。这一实践表明,只要能引发观众共鸣,使观众获得美的享受,让传统民族音乐得到彰显与传播,在表现民族多声部艺术作品时就不应拘泥于何种演唱方法,这样的重构才会有生命力。其二,基于音乐人类学立场的认同。藏羌彝多声部音乐的舞台表演具有独特的表达方式,它走出偏狭的合唱表演范畴,转变传统合唱表演只重视声音表现的固有思维,注重舞台表演艺术的呈现,因而具有人文化特质。在进行藏羌彝多声部音乐的重构时,是将其视为一个封闭的音乐表现形态,还是一种开放的艺术类型呢?事实上,音乐与舞蹈、戏曲、曲艺等从来就密不可分,如果仅从音乐一端展开研究,虽然专业,却可能狭隘。藏羌彝多声部音乐的重构是在原生型藏羌彝民族音乐、舞蹈受时代多重影响的背景下,对藏羌彝民族音乐艺术进行的活态保护与传承。民族音乐在舞台实践中融入了当代审美意识,从田间到舞台,努力挖掘其中的最美和声,凸显藏羌彝民族符号,扩展民族艺术教育的内涵。这是少数民族音乐保护与传承的具体实践,也是藏羌彝民族音乐文化传承、传播的创新之路,更是藏羌彝民族音乐文化得以延续和弘扬的根基。重构藏羌彝多声部音乐还必须重视研究藏羌彝文化主体。文化主流的认同不能代替藏羌彝族群的认同,因此,要从多视角进行研究,并探讨、诠释音乐实践中形成的思维方式和审美实践,夯实藏羌彝民族音乐艺术的教育实践基础,挖掘藏羌彝多声部音乐代际相传的核心价值,以构建活态化的本土艺术教育和民族音乐保护、传承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