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读写障碍儿童:“聪明”的“笨女儿”(4)
帮助、互助与自助
“孩子们不是有问题,而是需要帮助。”兰紫老师曾是广播电台读书节目主持人,后转行亲子阅读出版行业,接着在2007年主导创立了一家学习潜能开发中心,致力于改善读写困难儿童能力和环境。在国内,比较知名的类似机构只有三四家而已。
兰紫更乐意将读写障碍推广为“读写困难”,正是考虑到中国家长们的接受程度。她接触过的读写困难儿童的妈妈,有的一心离婚,有的甚至不想看见自己的孩子。像余静佳这样敢于面对并积极解决问题的家长并不算多。
从欣欣二年级起,兰紫老师和她的团队每周到校两次,为孩子们提供矫治训练。她和学校老师都不会提起“读写困难”这个词,只是告诉孩子们,他们应该参加一个阅读班。
余静佳告诉欣欣,你也要参加这个班,做脑力操和其他练习。
欣欣不理解:“妈妈,我为什么要做脑力操呢?”
妈妈回答:“因为你太聪明了,聪明得都有点不平衡了。”
欣欣更奇怪了:“那是要把我弄笨吗?”
脑力操有十多组动作项目,比如“山立”一节,是以特定的姿势双手抛沙包,视线跟着沙包运动,同时倒着数数。这是一种以运动刺激脑部语言区的方法。
欣欣还可以触摸到一个汉字的立体模型,或是在老师的帮助下用手在砂纸上慢慢地写字。手是运动觉、眼睛是视觉、再加上听觉,当多感官之间的联系过程加强,欣欣才可能记住一个字最终成形的样子。
欣欣和30多位同学组成阅读班,余静佳也开始为家长间的互帮互助而努力。在她成长的台湾,学校均成立家长会或家长委员会,各地区和全台湾还有家长联盟。家长会代表可以参加教师评审委员会,甚至可以参与校长遴选。她决定,将学校里有共同困难的家长们联合起来。
在她的主导下,2009年国庆假期里,30多位家长们召开了第一次家长支援会。地点就在学校,主题是关于孩子们的读写障碍。
起初,余静佳是不希望将这次聚会变成妈妈们大倒苦水的“怨妇会”的,然而,似乎只有倾诉过后,妈妈们才有勇气和力量面对。
一位妈妈说,她找回了一个儿子。在不知道读写障碍以前,她认为大儿子完全是一个坏孩子,于是把所有母爱都转移给老二。直到得到大儿子的测评结论,她才在时隔很久后再次拥抱被自己忽视与责怪的孩子。
听着的妈妈们都在抹眼泪,余静佳也哭。然而,家长会的成效还是让她非常开心,“因为家长通过这样的认知和努力,重新与孩子建立了关系”。
家长支援会希望做得更多:以更好的词汇描述读写障碍;对老师们进行更多培训;邀请部分老师参与;建立育儿共享通道;对校方提出需要配合的要点或请求。
余静佳第一个想要为孩子争取的权益是,独立考试的机会。
在美国、香港等特殊教育制度完备的国家和地区,学习障碍儿童是可以独立考试的。此外,孩子们还可以享有更长的考试时间和字体更大的试卷。余静佳首先希望从学校层面,为女儿争取一些“补偿性的公平待遇”。
“除非你有这样一个孩子,你才会知道家长有多辛苦。不管是你要帮助她,或者是你要理解她,你要帮她抵御各方面的压力,或者你要帮她找到出路,都很难。”余静佳说。
她一位朋友的女儿,在听她讲过读写障碍概念后,才发现自己也有这个问题。这位女孩重新规划人生,发现自己有绘画的天赋,于是申请进入美国最好的艺术学院,最终如愿以偿。
“我们将面对着艰巨的任务,继续陪着我们的孩子,直到他们能以自己的形式展现自我,找到自己的人生舞台。然而,在这个过程中,读写障碍家长们共同的担忧是,我们能坚持多久,孩子又能坚持多久?”